第一百三十四章 学科之争
如果说今天是中国最大的学术大会，并不为过，因为比较有名气，在学校教书或者有时间的学问家几乎都到了。
梁林两位教授没到，他们已经去了鄂省，来参加会的是林徽的妹夫程应铨。
程应铨在雨城搞军区医院设计的时候见过一次黄彬，不过两个人并不算认识。梁林两人在荔浦的时候，清华营建系没有什么人，程应铨就留在了学校。这次他也没有跟着去鄂省，所以就过来参会。
他受到了梁林两人的委托，过来和黄彬打招呼，大概也是不耐烦参和这些烂事，就坐在了黄彬边上。
过来蹭会长见识的年轻人不只有黄彬和周明华两个，在后排的角落里，有着一群年轻人，十四五岁到二十来岁。有些干脆当了会场的会务人员。
会场专门划了一块地方给军方人员，位置靠前，刘夫人的位置当然更加靠前。不过军方并没有派出多少人，所以这边的作为大多数都空着。
刘夫人坐在前面一排，左右都没有人。身旁的座位签都被收走了，大概也不会有人来了。
黄彬也有自己的座位签，在后面两排。左右自然也没有人。
已经有年轻人看中了这边的座位，都在商量是不是坐到前面来。不过会务人员并没有允许。
周明华因为和黄彬一起进来的，而他的父亲在主席台后面有自己的位置，然后她就直接坐到了黄彬的另外一侧，这让两个人非常显眼。程应铨明显是工科男的直线思维，有什么事就办什么事，喜欢就多看两眼，不喜欢，自然还不如多看几本书。对于身边的美女看都没看一眼。
当然也可能是三十来岁的他，看小了自己一圈的两个少男少女，就是一个不那么熟悉的晚辈。
周明华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，安静地坐在旁边看会序册。
很快，有工作人员开始调整座位，黄彬的前排，很多老头被会务人员带了过来，一个个的座位签也都放上了。
一个年仅六十，瘦瘦的，带着眼镜的老头和会务人员争执了片刻，然后像孩子一样开心地地自己拿着自己的座位签，坐到了黄彬的前面。还正式地把自己的座位签摆在了桌子的前面，为了对整齐，还左右比划了两下。
会务人员没办法，只好拿着另外一个座位签去找人去了。
黄彬扫了一眼他的名字，金岳霖先生，他就直觉这老头，大概就是来找事的。
果然，老头回过头，首先是对着程应铨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：“小子有好地方也不叫我，害得我老人家要跟人争论半天。”
程应铨放下了书笑道：“您不应该坐在这里，为难别人小姑娘，现在还来怪我？”
老头哈哈大笑：“你这个人太正经，会没朋友。”
他就转向了黄彬和周明华：“你叫黄彬，这是你女朋友。”
黄彬纠正道：“女性朋友。”
老头却自顾自地道：“很漂亮。”
他低声道：“我可是知道，这场祸事可是你惹出来的。”
见周明华很惊讶地看着他，他颇为得意地道：“有些事情是瞒不住地，迟早大家都是要知道的。”
黄彬没弄明白：“不知道金先生有什么依据。”
不过这时旁边又来了一位老先生，他就哈哈一笑：“有时间，我回去拜访你的。就是不知道是在你家，还是在学校。”
程应铨就不满地道：“您很有时间吗？”
老头无所谓地耸耸肩：“我一向很有时间。”
黄彬就把自己的会议记录纸递了过去：“您还是把您住的地方告诉我。我住的地方是军事管制地区，会很麻烦。”
老头一挥而就：“记住了，你最好过来，不然龙潭虎穴，老头我也是要闯一闯的。”
收回了记录纸，扫了一眼，就折叠放进了书包里。见周明华看着自己，才低声道：“可能有些误会，你能想象这么大场面，会是因为我？”
周明华笑得十分明艳：“但是我相信。”
黄彬就不再说话。最开始黄彬并不知道参加这个会是为了什么，看了会序册后就知道可能会与科学与哲学的争议有关。现在差不多算是确认是真有关。
不过实际上的，会议主要讨论的内容却不是这方面的问题，而是学校的学科建设。
谈古论今，各种对于中西方关于学科建设的不同之后，终归要面临雨城大学到底应该怎么分的问题。学科要分，就是农学，里面仍然是要分科的。就好像医学从古到今都是分科了的。古代的武学不分科吗？当然是分的。
中国传统学术不是不分科，而是把出了儒学以外的学问不算学问罢了，不然怎么叫做独尊儒术？
既然要分科，那重点就不是分科问题，而是分科之后，位于一个大系统下的科系，需不需要进行多学科融合兼顾的问题。别的不说，但就农学来说，是需要放在一起进行考虑的。因为它们都是关联在一起的。你不能把农林牧渔产品加工给割裂出去。
这中间当然还有学术界
势力划分的问题。希望独立一系的和希望能够整体合力，加强自己话语权的人，虽然引经据典说了一堆，最后其实都带有了自己的一点小心思。
农学的争论以农学整体办学为主流讨论通过，其实是以一个来自中央的年轻官员的意见为主。他的理由其实很简单，精兵简政，少一些官僚系统，让搞研究的人专心搞研究，不然七八个学校，几十个正副校长，上千管理层，这是疯了吗？
到了工学和商学，就麻烦了。工商一体，光管生产不管销售，那叫什么体系？但是工学，那是工人阶级的学问，怎么能不独立成为一个学科呢？
那么财经和商学该怎么办呢。财经纳入商学，那数学或者说算学呢？要知道算学是包括了财经部分的。
那么建筑学算不算工学？营建系当然不愿意，因为建设规划，不仅仅是建房子，还有产业规划和分配。这就涉及到了经济学。一通争论，连金岳霖也分不清自己提倡的哲学，到底是人类学还是社会学了。
一通乱，最后无结果，因为反正这次也只是主要解决农学院的问题。
乱到刘夫人也不愿意听下去了，起身向会务人员说提前退场。
走出礼堂，已经是傍晚了。
“有些晚了，不如去我家一起吃个饭？”刘夫人邀请。
黄彬就把会前的事情讲了一遍。
“学科争议从今天那些学者的讲话就知道，是由来已久。科学之说是从西方来的，在我国历来以博学为尚，专精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贬义词。但是现在颠倒过来，有些矫枉过正，是只谈专精，不谈博学，甚至连系统性的学问也不讲了。一个个都已专家自称，要专家治国。”
“科学在之前被认为是人类认识世界的普遍规律，但是西方根本就不是这么定义的。如果是人类认识世界的普遍规律，那是哲学。林徽先生写了一篇论文，我参与了整理相关资料的工作，所以先生给了我一个署名权。金先生他们认为这个论文实际上是我的观点。而这可能是诱发这次学科争议的原因。”
黄彬皱着眉头，颇为烦心的样子。
“这些我听院长讲过。领袖同意林徽教授的说法。再说今天田家英讲得也很有道理，白白浪费财力物力。”
刘夫人也就不拦着黄彬了，并让司机帮忙送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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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林两位教授没到，他们已经去了鄂省，来参加会的是林徽的妹夫程应铨。
程应铨在雨城搞军区医院设计的时候见过一次黄彬，不过两个人并不算认识。梁林两人在荔浦的时候，清华营建系没有什么人，程应铨就留在了学校。这次他也没有跟着去鄂省，所以就过来参会。
他受到了梁林两人的委托，过来和黄彬打招呼，大概也是不耐烦参和这些烂事，就坐在了黄彬边上。
过来蹭会长见识的年轻人不只有黄彬和周明华两个，在后排的角落里，有着一群年轻人，十四五岁到二十来岁。有些干脆当了会场的会务人员。
会场专门划了一块地方给军方人员，位置靠前，刘夫人的位置当然更加靠前。不过军方并没有派出多少人，所以这边的作为大多数都空着。
刘夫人坐在前面一排，左右都没有人。身旁的座位签都被收走了，大概也不会有人来了。
黄彬也有自己的座位签，在后面两排。左右自然也没有人。
已经有年轻人看中了这边的座位，都在商量是不是坐到前面来。不过会务人员并没有允许。
周明华因为和黄彬一起进来的，而他的父亲在主席台后面有自己的位置，然后她就直接坐到了黄彬的另外一侧，这让两个人非常显眼。程应铨明显是工科男的直线思维，有什么事就办什么事，喜欢就多看两眼，不喜欢，自然还不如多看几本书。对于身边的美女看都没看一眼。
当然也可能是三十来岁的他，看小了自己一圈的两个少男少女，就是一个不那么熟悉的晚辈。
周明华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，安静地坐在旁边看会序册。
很快，有工作人员开始调整座位，黄彬的前排，很多老头被会务人员带了过来，一个个的座位签也都放上了。
一个年仅六十，瘦瘦的，带着眼镜的老头和会务人员争执了片刻，然后像孩子一样开心地地自己拿着自己的座位签，坐到了黄彬的前面。还正式地把自己的座位签摆在了桌子的前面，为了对整齐，还左右比划了两下。
会务人员没办法，只好拿着另外一个座位签去找人去了。
黄彬扫了一眼他的名字，金岳霖先生，他就直觉这老头，大概就是来找事的。
果然，老头回过头，首先是对着程应铨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：“小子有好地方也不叫我，害得我老人家要跟人争论半天。”
程应铨放下了书笑道：“您不应该坐在这里，为难别人小姑娘，现在还来怪我？”
老头哈哈大笑：“你这个人太正经，会没朋友。”
他就转向了黄彬和周明华：“你叫黄彬，这是你女朋友。”
黄彬纠正道：“女性朋友。”
老头却自顾自地道：“很漂亮。”
他低声道：“我可是知道，这场祸事可是你惹出来的。”
见周明华很惊讶地看着他，他颇为得意地道：“有些事情是瞒不住地，迟早大家都是要知道的。”
黄彬没弄明白：“不知道金先生有什么依据。”
不过这时旁边又来了一位老先生，他就哈哈一笑：“有时间，我回去拜访你的。就是不知道是在你家，还是在学校。”
程应铨就不满地道：“您很有时间吗？”
老头无所谓地耸耸肩：“我一向很有时间。”
黄彬就把自己的会议记录纸递了过去：“您还是把您住的地方告诉我。我住的地方是军事管制地区，会很麻烦。”
老头一挥而就：“记住了，你最好过来，不然龙潭虎穴，老头我也是要闯一闯的。”
收回了记录纸，扫了一眼，就折叠放进了书包里。见周明华看着自己，才低声道：“可能有些误会，你能想象这么大场面，会是因为我？”
周明华笑得十分明艳：“但是我相信。”
黄彬就不再说话。最开始黄彬并不知道参加这个会是为了什么，看了会序册后就知道可能会与科学与哲学的争议有关。现在差不多算是确认是真有关。
不过实际上的，会议主要讨论的内容却不是这方面的问题，而是学校的学科建设。
谈古论今，各种对于中西方关于学科建设的不同之后，终归要面临雨城大学到底应该怎么分的问题。学科要分，就是农学，里面仍然是要分科的。就好像医学从古到今都是分科了的。古代的武学不分科吗？当然是分的。
中国传统学术不是不分科，而是把出了儒学以外的学问不算学问罢了，不然怎么叫做独尊儒术？
既然要分科，那重点就不是分科问题，而是分科之后，位于一个大系统下的科系，需不需要进行多学科融合兼顾的问题。别的不说，但就农学来说，是需要放在一起进行考虑的。因为它们都是关联在一起的。你不能把农林牧渔产品加工给割裂出去。
这中间当然还有学术界
势力划分的问题。希望独立一系的和希望能够整体合力，加强自己话语权的人，虽然引经据典说了一堆，最后其实都带有了自己的一点小心思。
农学的争论以农学整体办学为主流讨论通过，其实是以一个来自中央的年轻官员的意见为主。他的理由其实很简单，精兵简政，少一些官僚系统，让搞研究的人专心搞研究，不然七八个学校，几十个正副校长，上千管理层，这是疯了吗？
到了工学和商学，就麻烦了。工商一体，光管生产不管销售，那叫什么体系？但是工学，那是工人阶级的学问，怎么能不独立成为一个学科呢？
那么财经和商学该怎么办呢。财经纳入商学，那数学或者说算学呢？要知道算学是包括了财经部分的。
那么建筑学算不算工学？营建系当然不愿意，因为建设规划，不仅仅是建房子，还有产业规划和分配。这就涉及到了经济学。一通争论，连金岳霖也分不清自己提倡的哲学，到底是人类学还是社会学了。
一通乱，最后无结果，因为反正这次也只是主要解决农学院的问题。
乱到刘夫人也不愿意听下去了，起身向会务人员说提前退场。
走出礼堂，已经是傍晚了。
“有些晚了，不如去我家一起吃个饭？”刘夫人邀请。
黄彬就把会前的事情讲了一遍。
“学科争议从今天那些学者的讲话就知道，是由来已久。科学之说是从西方来的，在我国历来以博学为尚，专精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贬义词。但是现在颠倒过来，有些矫枉过正，是只谈专精，不谈博学，甚至连系统性的学问也不讲了。一个个都已专家自称，要专家治国。”
“科学在之前被认为是人类认识世界的普遍规律，但是西方根本就不是这么定义的。如果是人类认识世界的普遍规律，那是哲学。林徽先生写了一篇论文，我参与了整理相关资料的工作，所以先生给了我一个署名权。金先生他们认为这个论文实际上是我的观点。而这可能是诱发这次学科争议的原因。”
黄彬皱着眉头，颇为烦心的样子。
“这些我听院长讲过。领袖同意林徽教授的说法。再说今天田家英讲得也很有道理，白白浪费财力物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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