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章 II(07)
沈睡病究竟是从哪里开始的，似乎有些说不清了。毕竟克兰森林生长着沉夜草－－那是一种含有强烈催眠功效的魔法药草，失眠的人只要将花叶风干后泡茶，就能获得一夜安眠。要是在森林中不小心吸入了空气中飘散的沉夜草花粉、或是触摸到叶子上的绒毛，当天吃晚饭时可能就会打起瞌睡。但沉夜草所造成的影响，也就是这样而已，克兰镇的镇民们已经习惯了出去打猎的丈夫打着呵欠回来，又或是去采野树莓的孩子含着汤匙在饭桌上睡着了，反正睡一个晚上就没事了，对生活完全不造成影响－－甚至，还有人会特别去采沉夜草制作成花草茶，推荐给来打猎的贵族呢，据说销路还不错。
越普通的事情，就越难以被注意到，一旦变质，也越容易留下悔恨的阴影。
「我家的那个，那阵子早上总是很难叫醒，会跟这个病，跟沉夜草有关系吗？」「如果我早早注意到的话，是不是能做点什么呢」－－病情爆发之后，病人的家属总是这么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。他们的家人，不知从何时开始，早上爬不起来，晚上却早早睡去；然后有一天，不管怎么喊都喊不起来了。这样的事情，一天发生一两个，过几天又发生两三个，下周再出现一两个…镇民们越发惊慌了，医生看不出所以然来，给了药打了针也不见起色，睡着的人还是睡着，怎么叫都不醒，一天天地越来越瘦。偶尔，病人会忽然清醒一阵子，吃点东西，上个厕所，但是没过多久，又沉沉睡去…
到底是什么造成的？为什么会这样？
虽然搞不清楚实际上的原因，但总的说来，睡着的人，都是去过克兰森林的。于是家长们开始禁止孩子去克兰森林玩了，不得不去的人，也总是带着一颗忐忑的心，向日耀献上祷告后，才担惊受怕地踏入森林的入口。
「小镇上也就两个医生，两个都说没见过这种毛病，用药也没有明显的效果，真是束手无策了。我身为驻镇骑士团的魔法师，出了这种事情当然是要去关心一下，在病人身上，我隐约感觉到有股不太寻常的气息，感觉很像…每次在使用魔法时，感受到的那种波动感。但再多的我也不懂了，团长觉得事态奇怪，就向中央的总团发出了支持的请求。」
冯斯垂着头，看着自己的手，懊恼地叹了口气，「明明是魔法相关的事情，但我却只能看出那么一点端倪，什么忙都帮不上，实在…」
「嗯…」朱利安想了一下，问道：「事情的经过我知道了，不过你说希望我『用我的方法重新调查』…难道是曼德伦大人那边的调查有什么错误吗？」
「啊，不，这个…」冯斯闻言，慌张地摇摇头，道：「不是说错误，但是…但是…我觉得…怪怪的。」
「怪怪的？」
「是的，曼德伦大人他们来了之后，立刻去检查了病人的状况…看过之后，曼德伦大人立刻断定是由魔法植物所引起的问题。克兰森林里虽然有不少类型的魔法植物，但唯一能引起睡眠状态的，也就只有沉夜草了，罪魁祸首应该就是它没错。确定对象后，剩下的就简单了，魔法师们依照魔法植物的性质设计了药剂，让病人服下，确实…部分病人们喝下药之后，逐渐苏醒了过来。」
「听起来挺顺利的啊？」朱利安道，但冯斯摇了摇头。
「只有部分人完全清醒，而且很多人出现了幻觉、失忆等症状，好一点的也不时会头痛。我看过那个药的配方，那个药…」说到这里，冯斯忽然有些扭捏起来，他之吾了半天才继续道：「那个药…我…我虽然只是个二级魔法师，但是我偶尔会看一点书，特别我对魔药之类的有点兴趣，所以…总之…我觉得曼德伦大人配的药…很重。」
「很重？」
「对，虽然是平衡了病人的体内属性，能消除沉夜草的影响，但是并没有考虑到副作用的问题…我以为他会用魔法帮忙解咒，这样对病人的影响就很小，但没想到他只打算配药，并没有亲自使用魔法的打算。」
朱利安奇怪地皱起眉头。
对啊，为什么是用药，而不是使用解咒术？一般遇到这种变异魔法植物感染的情况，都是一边使用解咒术解除病人的状况，同时清除根源植物以及张开防护结界。会选择优先使用魔药的，怕是只有精于此道的坎特连法师们了；对整个国家都为绕在森林以及群山中，拥有极大量魔法植物资源的他们来说，药草以及魔法植物，就是魔法的一部分，调出几乎没有副作用的魔药，可能只是基本功而已。
「关于副作用，没有人做出什么反应吗？」
「曼德伦大人跟家属和病人说，这种副作用只是暂时的，调养好身体，过阵子就会慢慢恢复过来。」冯斯叹了口气，「首都来的院士大人都这么说了，一般人跟本不懂啊，而且人确实是醒了，他们还非常感谢曼德伦大人呢。但是，就我所知，用魔药瞬间把体内失衡的属性强行调和过来的话，副作用持续时间可长可短，说是会恢复…也是要看个人。」
「是啊…到底为什么要用这么粗暴的方式呢…」
朱利安也喃喃自语着，陷入了思考中。国内自然也有擅长使用魔药的法师，对他们的名字，朱利安自然也能倒背如流，他很肯定其中绝对没有曼德伦。曼德伦擅长幻术，甚至能布置出大型的幻术阵，是传统类型的艾诺斯法师。对他来说，使用魔药绝对没有比使用解咒术更加顺手，他为何要选择如此别扭的方式？
「这个…我觉得…」
冯斯抬眼看了看朱利安，犹豫了一会，像是不知道该不该说，但最终还是憋不住，小声地嗫嚅道：「我觉得…他…他并不太想帮镇民们看病。」
「呃…此话怎讲？」
朱利安吓了一跳。这指控有些严重啊？
「您还记得我刚才提到，只有部分病患苏醒吧？剩下的病患，用了药之后确实有稍微醒过来一会，但接着又睡回去了。我刚刚正在跟曼德伦大人讨论这个问题，但是他说，那些病患只是对药物的反应比较慢，放着就会好了；现阶段还是趁着没有增加新病患的时候，快点把结界布置好，以及清除太靠近小镇的沉夜草比较重要。而且他还需要尽快找出沉夜草变异的原因，没有空再给病患做多余的治疗…」
「…」
「说真的，曼德伦大人带着几名学生抵达之后，也就一开始看了几个病人，调配完魔药之后，就没有再去过了。几乎是整整两天，他都泡在森林里面…我觉得…他对沉夜草的兴趣，似乎比对病人要大。」冯斯说着，叹了口气。自从开始跟朱利安讲述情况后，他几乎是讲两句话就要叹口气，整个人看着既焦急又颓丧。
「克兰镇就这么大一点，我们家在这里住了好几代，土生土长的，镇民我几乎每个都认识，睡着的人，可以说都是我的朋友。看着他们，我真的…真的很担心…」
朱利安看着近乎是哀求的青年，伸出手轻轻地握了握他有些冰冷的手，脑中迅速地将刚才获得的情报顺了一遍。
刻意使用魔药而不是魔法，对病人疏于照看，而且似乎并不想让自己接触这件事…
确实是怪怪的，他想。
但是，要『重新调查』…这难度，或是说这压力，不可说不小。曼德伦已经跟他强调「不需要他出手」、「一切已经调查完毕」，要是朱利安想重新调查，那几乎等同直接挑战曼德伦的权威。说真的，要论硬实力，朱利安凭着雄厚的资产（哈尔的资源）以及天赋能力，未必会输给曼德伦，但是在软实力上，他确实差得不是一星半点－－这个正直壮年的法师在魔法界长年耕耘，早已有着一定的名声与地位，朱利安背后是有亚齐贝尔撑着，但他晓得，大皇子的庇荫并不是万灵药，甚至，有时考虑到亚齐贝尔的处境，他更是要小心翼翼。
怎么办才好呢…朱利安觉得相当为难。
要是以前的自己，肯定一头热的就答应了吧？但当真的进入了关系网错综复杂的魔法院之后，也不过就是一的时间，他发现自己竟然变得胆小许多。
冯斯看着朱利安微微蹙起的眉头，知道这个年轻法师也对曼德伦的地位相当顾虑。是了，这是当然的…有听说过朱利安，天才魔法师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，从无人照看的孤儿到魔法院第一名的院士…但说到底，他也就是个新人院士。而曼德伦呢？曼德伦是所谓的『三朔月』－－也就是魔法院除开首席，地位最高的三名法师之一，甚至还曾经是呼声最高的下任首席人选。虽然近年因为一些政治上的牵连，导致曼德伦名声下跌，让首席的第一弟子，同是三朔月的苏南抢回了这个下任首席候选的位子，但曼德伦还是惹不起的。
冯斯失望地叹了口气。
也许…
真的没有人能帮助自己，帮助这个小镇了。
「…还是算了吧，抱歉，您把我刚才说的话忘了吧…我也就是脑子一热…」他声音很小，还有些颤抖，「提出这样的要求，是我太过份了…」
过份吗？
朱利安看着冯斯充满痛苦与失望的表情，忍不住握紧了拳头。
并不是这样的吧？
他想起了哈尔，他的爱人、亲人、导师。
哈尔大人的话，会怎么做呢？
会不会说－－人类真奇怪呢？
「并不过份，请不要跟我道歉。」朱利安摇摇头，同时在心里下了决定。
「撇开调查不调查的－－总之，我们先去看看那些还没醒的人吧？说不定，我能帮上一点忙呢。」
冯斯闻言，猛地抬起了头，看见朱利安对他微笑。
「我会尽我所能，试试看的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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越普通的事情，就越难以被注意到，一旦变质，也越容易留下悔恨的阴影。
「我家的那个，那阵子早上总是很难叫醒，会跟这个病，跟沉夜草有关系吗？」「如果我早早注意到的话，是不是能做点什么呢」－－病情爆发之后，病人的家属总是这么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。他们的家人，不知从何时开始，早上爬不起来，晚上却早早睡去；然后有一天，不管怎么喊都喊不起来了。这样的事情，一天发生一两个，过几天又发生两三个，下周再出现一两个…镇民们越发惊慌了，医生看不出所以然来，给了药打了针也不见起色，睡着的人还是睡着，怎么叫都不醒，一天天地越来越瘦。偶尔，病人会忽然清醒一阵子，吃点东西，上个厕所，但是没过多久，又沉沉睡去…
到底是什么造成的？为什么会这样？
虽然搞不清楚实际上的原因，但总的说来，睡着的人，都是去过克兰森林的。于是家长们开始禁止孩子去克兰森林玩了，不得不去的人，也总是带着一颗忐忑的心，向日耀献上祷告后，才担惊受怕地踏入森林的入口。
「小镇上也就两个医生，两个都说没见过这种毛病，用药也没有明显的效果，真是束手无策了。我身为驻镇骑士团的魔法师，出了这种事情当然是要去关心一下，在病人身上，我隐约感觉到有股不太寻常的气息，感觉很像…每次在使用魔法时，感受到的那种波动感。但再多的我也不懂了，团长觉得事态奇怪，就向中央的总团发出了支持的请求。」
冯斯垂着头，看着自己的手，懊恼地叹了口气，「明明是魔法相关的事情，但我却只能看出那么一点端倪，什么忙都帮不上，实在…」
「嗯…」朱利安想了一下，问道：「事情的经过我知道了，不过你说希望我『用我的方法重新调查』…难道是曼德伦大人那边的调查有什么错误吗？」
「啊，不，这个…」冯斯闻言，慌张地摇摇头，道：「不是说错误，但是…但是…我觉得…怪怪的。」
「怪怪的？」
「是的，曼德伦大人他们来了之后，立刻去检查了病人的状况…看过之后，曼德伦大人立刻断定是由魔法植物所引起的问题。克兰森林里虽然有不少类型的魔法植物，但唯一能引起睡眠状态的，也就只有沉夜草了，罪魁祸首应该就是它没错。确定对象后，剩下的就简单了，魔法师们依照魔法植物的性质设计了药剂，让病人服下，确实…部分病人们喝下药之后，逐渐苏醒了过来。」
「听起来挺顺利的啊？」朱利安道，但冯斯摇了摇头。
「只有部分人完全清醒，而且很多人出现了幻觉、失忆等症状，好一点的也不时会头痛。我看过那个药的配方，那个药…」说到这里，冯斯忽然有些扭捏起来，他之吾了半天才继续道：「那个药…我…我虽然只是个二级魔法师，但是我偶尔会看一点书，特别我对魔药之类的有点兴趣，所以…总之…我觉得曼德伦大人配的药…很重。」
「很重？」
「对，虽然是平衡了病人的体内属性，能消除沉夜草的影响，但是并没有考虑到副作用的问题…我以为他会用魔法帮忙解咒，这样对病人的影响就很小，但没想到他只打算配药，并没有亲自使用魔法的打算。」
朱利安奇怪地皱起眉头。
对啊，为什么是用药，而不是使用解咒术？一般遇到这种变异魔法植物感染的情况，都是一边使用解咒术解除病人的状况，同时清除根源植物以及张开防护结界。会选择优先使用魔药的，怕是只有精于此道的坎特连法师们了；对整个国家都为绕在森林以及群山中，拥有极大量魔法植物资源的他们来说，药草以及魔法植物，就是魔法的一部分，调出几乎没有副作用的魔药，可能只是基本功而已。
「关于副作用，没有人做出什么反应吗？」
「曼德伦大人跟家属和病人说，这种副作用只是暂时的，调养好身体，过阵子就会慢慢恢复过来。」冯斯叹了口气，「首都来的院士大人都这么说了，一般人跟本不懂啊，而且人确实是醒了，他们还非常感谢曼德伦大人呢。但是，就我所知，用魔药瞬间把体内失衡的属性强行调和过来的话，副作用持续时间可长可短，说是会恢复…也是要看个人。」
「是啊…到底为什么要用这么粗暴的方式呢…」
朱利安也喃喃自语着，陷入了思考中。国内自然也有擅长使用魔药的法师，对他们的名字，朱利安自然也能倒背如流，他很肯定其中绝对没有曼德伦。曼德伦擅长幻术，甚至能布置出大型的幻术阵，是传统类型的艾诺斯法师。对他来说，使用魔药绝对没有比使用解咒术更加顺手，他为何要选择如此别扭的方式？
「这个…我觉得…」
冯斯抬眼看了看朱利安，犹豫了一会，像是不知道该不该说，但最终还是憋不住，小声地嗫嚅道：「我觉得…他…他并不太想帮镇民们看病。」
「呃…此话怎讲？」
朱利安吓了一跳。这指控有些严重啊？
「您还记得我刚才提到，只有部分病患苏醒吧？剩下的病患，用了药之后确实有稍微醒过来一会，但接着又睡回去了。我刚刚正在跟曼德伦大人讨论这个问题，但是他说，那些病患只是对药物的反应比较慢，放着就会好了；现阶段还是趁着没有增加新病患的时候，快点把结界布置好，以及清除太靠近小镇的沉夜草比较重要。而且他还需要尽快找出沉夜草变异的原因，没有空再给病患做多余的治疗…」
「…」
「说真的，曼德伦大人带着几名学生抵达之后，也就一开始看了几个病人，调配完魔药之后，就没有再去过了。几乎是整整两天，他都泡在森林里面…我觉得…他对沉夜草的兴趣，似乎比对病人要大。」冯斯说着，叹了口气。自从开始跟朱利安讲述情况后，他几乎是讲两句话就要叹口气，整个人看着既焦急又颓丧。
「克兰镇就这么大一点，我们家在这里住了好几代，土生土长的，镇民我几乎每个都认识，睡着的人，可以说都是我的朋友。看着他们，我真的…真的很担心…」
朱利安看着近乎是哀求的青年，伸出手轻轻地握了握他有些冰冷的手，脑中迅速地将刚才获得的情报顺了一遍。
刻意使用魔药而不是魔法，对病人疏于照看，而且似乎并不想让自己接触这件事…
确实是怪怪的，他想。
但是，要『重新调查』…这难度，或是说这压力，不可说不小。曼德伦已经跟他强调「不需要他出手」、「一切已经调查完毕」，要是朱利安想重新调查，那几乎等同直接挑战曼德伦的权威。说真的，要论硬实力，朱利安凭着雄厚的资产（哈尔的资源）以及天赋能力，未必会输给曼德伦，但是在软实力上，他确实差得不是一星半点－－这个正直壮年的法师在魔法界长年耕耘，早已有着一定的名声与地位，朱利安背后是有亚齐贝尔撑着，但他晓得，大皇子的庇荫并不是万灵药，甚至，有时考虑到亚齐贝尔的处境，他更是要小心翼翼。
怎么办才好呢…朱利安觉得相当为难。
要是以前的自己，肯定一头热的就答应了吧？但当真的进入了关系网错综复杂的魔法院之后，也不过就是一的时间，他发现自己竟然变得胆小许多。
冯斯看着朱利安微微蹙起的眉头，知道这个年轻法师也对曼德伦的地位相当顾虑。是了，这是当然的…有听说过朱利安，天才魔法师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，从无人照看的孤儿到魔法院第一名的院士…但说到底，他也就是个新人院士。而曼德伦呢？曼德伦是所谓的『三朔月』－－也就是魔法院除开首席，地位最高的三名法师之一，甚至还曾经是呼声最高的下任首席人选。虽然近年因为一些政治上的牵连，导致曼德伦名声下跌，让首席的第一弟子，同是三朔月的苏南抢回了这个下任首席候选的位子，但曼德伦还是惹不起的。
冯斯失望地叹了口气。
也许…
真的没有人能帮助自己，帮助这个小镇了。
「…还是算了吧，抱歉，您把我刚才说的话忘了吧…我也就是脑子一热…」他声音很小，还有些颤抖，「提出这样的要求，是我太过份了…」
过份吗？
朱利安看着冯斯充满痛苦与失望的表情，忍不住握紧了拳头。
并不是这样的吧？
他想起了哈尔，他的爱人、亲人、导师。
哈尔大人的话，会怎么做呢？
会不会说－－人类真奇怪呢？
「并不过份，请不要跟我道歉。」朱利安摇摇头，同时在心里下了决定。
「撇开调查不调查的－－总之，我们先去看看那些还没醒的人吧？说不定，我能帮上一点忙呢。」
冯斯闻言，猛地抬起了头，看见朱利安对他微笑。
「我会尽我所能，试试看的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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