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、情敌(一)_长公主殿下,别玩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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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、情敌(一)

  梁信是谁?

  梁信是长公主的朋友。

  越萧从赵柯儿口中,只能得到这个信息,他说的甚至都不如越朝歌自己说的详细。她自己说的是,梁信是知己,是至交。

  知己和至交这两个词对越萧来说,实在是太陌生了。

  “公子问这个做什么?”赵柯儿问。

  这个问题倒提醒了越萧。

  对啊,他问这个做什么?越朝歌和梁信什么关系,与他何干,他打听梁信做什么?

  越萧蹙起眉头,英气的眉毛好看笔挺,满脸写着不解。

  他转身离开,留下一道宽肩窄腰的背影。

  回到旁骛殿,他仍旧没能从“梁信”这两个字里走出来。

  他解下身上的黑袍,随口问跛叔道:“跛叔可知梁信此人?”

  跛叔握着碳瓢熨衣服,闻言回想了一下,道:“知道,早先在楹花坊的时候,出街买东西,偶然听说过他。”

  不同于越萧的忘却前尘,跛叔记忆力很好,他几乎原封不动地把当时听到的复述出来。

  他眯着眼回忆道,“约莫……年前吧。”

  “是年前,”跛叔确认道,“是老奴上街□□联的时候,写春联的书生摊子边围了一群人,就有人说,说今年怕是梁公子要入郢陶府当驸马爷了。人家问说怎么回事,那人就说,说是梁家的玉石铺子贴的新春联,是长公主的墨宝。还说长公主可从来没给过谁墨宝,梁公子是独一份儿。说这梁家最温润的公子哥儿,要栽在脾性不好的长公主手里。”

  越朝歌还有写字的兴致,越萧是不知道的。他入府的这些日子,越朝歌最大的兴致就是惹他生气,偶尔会去打打马球。

  他越是听,心里越是不舒服起来。

  他都没见过越朝歌写字。

  跛叔侧眼:“公子和梁家公子有过照面?”

  越萧道:“没有。只是想知道他是做什么的,是什么样的脾性?”

  才能让越朝歌说他比他好。

  跛叔把碳瓢放在一旁,倾身捏起衣服的两角,叠了起来。

  “梁家虽只是商贾之家,独子梁信的教养却很好,听说待人接物温文有礼,总是笑,眉眼也温和,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,是个温

  墩柔和的性子。”

  越萧起身,拿过衣架上的黑色长袍:“我出去一趟。”

  “主子,欸?”跛叔忙追了出来,喊道,“主子要去哪里?心无殿那边叫着一起用点心呐!”

  越萧头也不回,走了两步飞身而起,消失在院墙那边。

  时近傍晚,日头仍然热辣,街上却渐渐热闹起来,摆摊的也开始叫卖。

  越萧坐在樊楼背阳的屋宇上,瓦片有些烫,他有些惆怅。出门前没问清楚梁家的玉器铺子在哪里,以至于他眼下无处可去,只能在这里平复心情。

  他觉得不能再继续干等下去,眼见晚膳的时间快到了,他还得赶回去陪越朝歌吃饭。

  “兰汀,”他站起身,俯瞰整个东市,“我知道你在,出来。”

  兰汀见藏不住,从向阳的一面缓缓起身。

  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,她提防地看着前面肃杀悍利的背影。

  越萧看了一眼脚下的身影,道:“梁家玉器铺子在哪?”

  兰汀不动声色地按上腰间的剑,“你去那里做什么?”

  越萧没动。

  夏风把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,他安静地等待着兰汀的回答。

  兰汀不同于他,她是专司追踪刺探的暗卫,受过专门训练,几乎把京城地图烂熟于心。

  她拗不过越萧,认命道:“随我来。”

  梁信的铺子在小巷深处,环境清幽。因只做上层贵族的生意,故而铺子里只有零星几人。

  一道黑影从屋檐上翩然落下,越萧的厚底黑靴踩上青石砖板。

  梁信正在鉴玉品茶,见来了生疏的客人,目光探了出来。

  越萧后退两步,视线在两幅门联上逡巡。

  这两幅门联,上联写的是“赤琼金杯醉饮千江风月”,下联是“荼璧铜盏卧谈万代春秋”,书法字迹落笔如烟,行云流水不拘一格,大有“群鸿戏海,舞鹤游天”之风,起笔收势都是放舟中流、飞花携袖的浪漫自由。

  字如其人,一如越朝歌给人的印象,张扬、明艳、随心所欲。

  没想到越朝歌在翰墨上还有这样登峰造极的造诣。

  平时不轻易示人的特长,偏偏赠了梁信,的确很难叫人不多想。

  越萧看着,眸色已经沉不见底。

  梁信在里头,隐隐捕捉到一抹气度挺

  拔的身影,见他久久不动,便向对座的人告了罪,起身出来看。

  他的视线对上越萧的那一刹那,一道迫人的威压扑面而来。

  梁信怔然,“阁下……可要入内共煮清茗?”

  越萧盯着他,见他生得白皙,面若冠玉,红唇皓齿,明眸如星,于是眸光愈发沉锐。他沉沉问道:“敢问这副门联何人所书?”他的敌意实在太过明显,突如其来。

  梁信又是一怔,转头看向那副金笔对联,眸光柔和如水。他回过头来羞赧一笑,抱拳道:“阁下好眼光,此联系知交所赠。”

  越萧看他瞬间温柔的面色,紧紧捏起了拳头。

  他二话不说,一个飞身消失在原地。

  他的速度快极了,远远把兰汀落在后头。他甚至不走正门,飞檐走壁,直入郢陶府。他的身影惊动了正在巡逻的连澜。连澜精神一凛,握紧刀柄便来追赶。

  越萧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,直接落在心无殿大门前。

  他直直望进洞开的殿门,里面金银玉器陈列,珠光宝气,耀眼夺目。他顿了顿,转身回了旁骛殿。

  跛叔正急团团转,见他回来,忙出迎道:“主子可回来了,老奴方才听说那恶人今夜要来郢陶府用膳,主子万不可到心无殿去。”

  他一面说着,一面接过越萧的外袍搁到架上。

  越萧道:“跛叔多虑了。他此行多半是为我而来,我不到心无殿去,他也会想起我的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跛叔转过身来,显然不知为何。

  越萧看见他脸上担忧的神色,安抚道:“跛叔别担心,我没事。帮我准备笔墨吧。”

  他神色坦然,丝毫没有把越蒿要来的事放在心上。

  跛叔看在眼里,叹了口气。他家主子总是如此,事事淡然,受皮肉之苦也不哼一句,对谁都是不恨不怪。若非对他这个老头子还有些眷顾,他都要怀疑他家主子是个绝情绝性无心无情的修道仙人。

  旁骛殿没有笔墨,跛叔招来鹅黄半袖的侍女,让她去库房领些。

  他回身入内,走到越萧身边添了茶道:“主子,咱们在楹花坊的物件细软虽说不多,却都是您贴身用的,常看的书、画过的图也都还在那处,不若看看什么时候,老奴去把那些家伙事儿都搬

  来?”

  把东西都搬来,感觉像是要在这里定居。

  跛叔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,讪讪道:“主子若是不愿,老奴就不折腾了。”

  越萧没有正面回答,反而问道:“跛叔,你对越朝歌的态度好像发生了变化?”

  跛叔被揭穿,忙道:“先时老奴以为她和宫里那天杀的是一伙,没想到她救了主子的命,还让太医院调了药给您祛疤,如此不说,老奴、老奴觉着……”

  他抬眼看了越萧一眼,有些不敢再说下去。

  越萧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,道:“跛叔但说无妨。”

  跛叔这才道:“老奴觉着,主子有个伴也挺好。长公主对主子没有坏心,事事照顾体贴周到,也没有为难过主子,有她当伴,主子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,这些老奴都看在眼里。”

  越萧手指一顿,“我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吗?”

  他明明还学会了生气。

  想到这里,他又想起上回,也是越蒿来郢陶府的那个晚上,越朝歌喝醉了酒,就在那摇椅上赖着往他腰上系蝴蝶结。她的手指隔着轻纱落在他身上,那种细细痒痒的感觉,叫他有了不该有的反应,偏生她全然不知,一味只顾戏耍。

  越萧的目光越过低矮的茶桌,往窗边的摇椅看去。

  跛叔笑着,恰巧鹅黄半袖的侍女送来了笔墨,跛叔便接了过来,走到内室的书桌旁,把笔架笔洗镇纸都放了上去。

  越萧也起身走了过来。

  他铺开宣纸,抬手研墨。

  白皙修长的手骨节分明,抓着墨石,机械地转着圈。

  跛叔帮他把镇纸押到纸角,道:“主子很久不写字了。”

  越萧鲜少挥毫泼墨,相比于书画,他更喜欢研究机括箭弩,能用到笔墨的地方,多是他画的机括草图。

  他的确很久不写字了。

  越萧提笔,顿了顿,换用左手提笔蘸墨落于纸上。墨水在纸上晕染开来,他手臂动作着,不多时便搁了笔,拿起纸张吹干,而折叠起来,交给鹅黄半袖的侍女,让她呈递越朝歌。

  看完全过程的跛叔目瞪口呆。

  他没有反应过来:“主子你……”

  越萧坦然自得,若无其事地拿起边上的《资治通鉴》,翻出一篇周纪看了起来。

  越朝歌正在书房翻阅典籍,研究血玉如何修复。

  鹅黄半袖的侍女到心无殿找她不着,便到书房来寻。

  书房是郢陶府四个不得擅入的场所之一。侍女站在门边,鞠着身子,恭谨道:“启禀长公主,旁骛殿的公子差奴婢来送信。”

  越朝歌头也不抬:“旁骛殿到这里也就几步路,还用得着他写信。碧禾,你去拿进来。”

  碧禾称是。

  越朝歌起身濯了手,擦干净,接过碧禾递来的纸,展开一看,瞳孔蓦然放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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